當菲律賓進入新的一年,它背負著兩本沉重但密不可分的帳本:一本是經濟帳,一本是政治帳。這兩本帳都是在過去12個月裡辛苦書寫的,一行一行,一個決定一個決定——有時充滿紀律,常常帶著猶豫,偶爾還伴隨著代價高昂的矛盾。對於投資者、公民和政策制定者而言,問題已不再是這個國家是否有動力,因為它確實有。更迫切的問題是它是否具有連貫性。

---

2025年並非崩潰之年,但也不是許多人所期望的突破之年。經濟增長按區域標準來看仍然值得尊敬,但頑固地低於該國的全部潛力。

通貨膨脹雖然從疫情後和商品衝擊高峰有所緩解,但在家庭資產負債表上留下了傷疤。利率維持高位的時間足以冷卻信貸需求,並考驗高槓桿企業結構。披索找到了穩定的時刻,但從未完全擺脫全球美元強勢和持續貿易逆差的引力牽引。

然而,韌性仍然明顯。消費——長期以來菲律賓經濟最可靠的引擎——證明難以扼殺,即使食品價格上漲,借貸成本上升。匯款繼續充當無聲的穩定器,緩衝外部衝擊並支撐國內需求。基礎設施支出雖然執行不均,但保持了長期增長敘事的完整性,提醒市場在一個擁有超過1億1,000萬人口的國家,混凝土、鋼鐵和物流仍然重要。

然而,在標題數字之下隱藏著一個更令人不安的真相:增長越來越感覺是被防守而非被加速。這一年花費太多時間在管理而非果斷化解已經可見的風險:供應端通脹、治理問題和監管不確定性,僅舉幾例。經濟政策聽起來往往正確,但行動謹慎。市場在傾聽,但在等待。

在政治上,這一年的特點是不安的平靜。政府展現穩定、連續性和實用主義——這些是投資者普遍歡迎的品質。但沒有緊迫感的穩定有其自身的代價。治理改革在言辭上推進的速度超過在執行上的推進。反腐敗行動呈波浪式出現——有時強有力,有時有選擇性,往往是被動的。結果是一個避免了混亂但未能展現信念的政治環境。

這種模糊性很重要。資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外國投資者在全球緊縮週期中對新興市場已經感到不安,他們尋找更清晰的信號:更快的監管決策、更強的機構問責制,以及與模糊政治權力和經濟特權界線的傳統做法更明確的決裂。這些信號往往姍姍來遲或根本沒有到來。

過去一年最終揭示的是,菲律賓的故事不再是關於原始潛力。這場辯論已經持續了數十年。現在關乎的是執行風險。投資者不是在問這個國家能否再次實現6%或7%的增長。他們在問管理這種增長的機構是否足夠強大,以使其持久、包容和可信。

隨著新年的開始,經濟前景既帶來寬慰也帶來挑戰。通脹正在緩解,給予中央銀行迴旋空間。降息曾經是假設性的,現在是可行的。這可能重振信貸,提升投資情緒,並為過度擴張的資產負債表——從家庭到企業集團——提供喘息空間。但寬鬆貨幣只會放大現有結構。如果資本流入生產性投資,回報可能是可觀的。如果它僅僅重新膨脹資產價格或掩蓋低效率,機會將被浪費。

財政政策面臨類似的岔路口。債務水平仍然可控,但不再微不足道。現在花費的每一披索都承擔著更高的正當性負擔。基礎設施必須帶來回報,而不僅僅是剪綵儀式。社會支出必須轉化為可衡量的成果,而非永久依賴。民粹主義誤判的餘地已經縮小。

在政治上,來年將考驗穩定能否演變為改革。中期動態已經在塑造激勵機制。歷史表明這是困難決策被推遲、妥協倍增、問責制減弱的時期。但歷史不是命運。在治理上的可信推動——公私合作夥伴關係的真正透明度、市場規則的一致執行,以及對濫用行為的明顯後果——可能從根本上重置投資者的認知。

今天的菲律賓處於一個熟悉的十字路口,但比過去週期的容錯空間更小。人口結構仍然有利,消費者基礎龐大,戰略地理位置在分裂的全球經濟中仍然重要。這些是許多國家羨慕的優勢。然而,它們不再保證市場的耐心或公民的寬恕。

過去一年提醒我們,韌性不等同於進步。未來一年將決定這個國家是僅僅吸收衝擊——還是最終將穩定轉化為持續的、更高質量的增長。對菲律賓而言,選擇是明確的,即使道路並不明確:果斷改革並贏得重新評級,或謹慎漂流並接受偽裝成韌性的平庸。

數據說明什麼

當我們踏入新的一年,這個國家背負的經濟帳本比曾經定義其敘事的簡單增長數字大得多——也複雜得多。投資者、政策制定者和全球合作夥伴都在問同一個問題:經濟是否準備好超越週期性韌性並擁抱變革性擴張? 今天的答案,正如Vantage Point從國際機構和地方當局的最新數據中整理的,是一個有條件的「是」——但附帶的警告不會消失。

增長仍然穩健,但正在放緩

在經濟上,菲律賓仍然是東南亞增長最快的市場之一,但增長正在從疫情後的快速反彈中減速。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在2025年第二季度同比增長了5.5%,超越了許多地區同行。然而,隨著年度推進,勢頭減弱。來自區域機構、地方當局和私人經濟學家的多項預測——現在將全年GDP增長定位在更接近5.2-5.3%。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銀行描繪了類似的畫面:增長保持在5%以上,在全球具有競爭力,但低於早期目標和疫情前的軌跡。值得注意的是,財政部(DOF)本身已經承認2025年增長可能更接近4.7-4.8%,遠低於官方5.5-6.5%的目標。

與此同時,國民生產總值(GNP)——包括來自國外的淨收入——在絕對值上攀升到了歷史新高,在2025年第三季度超過6.68萬億披索。這表明菲律賓人在海外賺取的收入和外國投資的回報仍然是結構性優勢。

溫和通脹,雙刃劍?

通脹呈現出微妙的勝利。消費者價格通脹在2025年末降低到了約1.5%,舒適地低於中央銀行2-4%的目標區間。這種溫和的價格環境為菲律賓中央銀行(BSP)提供了靈活性,可以反復降息以刺激信貸和投資——這是疫情時代緊縮貨幣立場的顯著轉變。

但低通脹也反映了投資和外部部門需求疲軟,而不僅僅是價格穩定。這正是菲律賓政策制定者面臨的挑戰:避免通縮自滿,同時培育超越消費支出的更深層次私營部門投資。

Vantage Point從BSP、IMF和世界銀行收集數據創建此圖表:隨著標題GDP增長降溫,披索持續承壓,GNP繼續超過國內產出——凸顯菲律賓對外部收入的依賴,即使結構性限制抑制了反彈後的增長。下一階段的關鍵不在於韌性,而在於改革。來源:菲律賓中央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2025E = 估計值。

塑造數據的政治變量

宏觀經濟指標本身不能說明全部故事。投資者對可能重塑增長軌跡的政治暗流越來越敏感。

國際透明組織的腐敗感知指數等國際基準繼續將菲律賓置於具有挑戰性的位置,得分為33分(滿分100分),在180個國家中排名約114位。雖然這相對於前幾年有輕微改善,但仍低於區域和全球平均水平,表明持續的治理差距。

在國內,這些認知已轉化為明顯的政治動蕩。2025年,全國爆發了大規模抗議,以回應涉及防洪和基礎設施資金的大規模腐敗醜聞——這是多年來最大規模的公民動員之一。隨後的刑事指控牽連了數十名政治和商業人物,包括高級立法者,凸顯了問題的深度和追究責任的政治意願,儘管不均衡。

與此同時,菲律賓民主觀察站最近的調查顯示,公眾對腐敗、虛假信息和公民脫離的擔憂日益增加——這些信號表明,民主合法性可能與稅收政策或關稅稅率一樣是重要的經濟變量。

全球背景:外部風險和競爭現實

在外部,國家經濟容易受到遠超其邊界的趨勢影響。出口多元化的努力面臨美國貿易政策轉變和全球關稅制度的阻力,分析師表示,這可能削弱2026年的出口競爭力和投資流動。

與東南亞國家協會(ASEAN)的同行相比,菲律賓處於中等競爭力區間——擊敗了一些鄰國,但在衡量經濟實力、外交和技術能力的綜合影響力指標上仍落後於印度尼西亞和越南。

展望未來:通向可持續增長之路

那麼,這讓這個國家在未來一年處於什麼位置?

在經濟方面,菲律賓擁有基本面——人口紅利、強勁的匯款、有韌性的消費——以維持增長。但將這些優勢轉化為更高、持續的投資和生產力收益,需要更精準的政策執行、更深層次的結構性改革,以及對長期投資者更有吸引力的條件。

在政治方面,圍繞治理和腐敗正在展開的戲劇可能是一個轉折點。清潔、透明的機構不僅僅是道德要求——它們是釋放投資者信心、降低風險溢價和擴大稅基的經濟倍增器。

菲律賓的增長故事遠未結束;它只是進入了新的篇章——在這一章中,政策的連貫性,而不僅僅是標題數字,將定義這個國家在全球經濟舞台上的地位。如果明年是關於選擇的,那麼最重要的選擇是:菲律賓會用可信的治理鞏固其增長基礎,還是政治模糊性會破壞其經濟承諾?

Quo Vadis,菲律賓?市場正在觀察,其公民也越來越如此。 – Rappler.com

點擊此處查看更多Vantage Point文章。